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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有了前塵往事,就要有病亂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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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的什麼內容射月卻是聽不太懂,但不得不說人家敢出門乾這行,是卻是有兩把刷子的。

身為女子,麵對這店裡吃飯、喝茶的不下幾十人,雖然隔著簾子,卻也大大方方的和坐著的男男女女**、嬉笑。

渾然不在意這坐著的人是貴是賤,是男是女,在她眼裡,這坐著的、站著的,吃飯的,喝茶的,不論是在一樓二樓,還是公堂包間,皆是官和民同德,奴和主一性。

也不在乎自己嘴裡唱的是俗是雅,既能為了十文小錢的賞錢唱“清早起來去拾糞,回來不見俺的女人”,也能為了一兩新銀做作的吟“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

平陽之所以願意射月能來這聽女書說書唱曲,就是希望射月能學學這女書。

倒不是讓射月學她的樣子、做派、待人接物,而是希望射月能學學她的脾氣,對欺負她、諷刺她腿腳不好的人痛痛快快的罵回去,不要受人欺負還瞻前顧後的在心裡憋著。

射月這樣子本來活的就比彆人辛苦,還憋著做什麼呢。

射月的腿不僅是她的病楚,更是他的心酸。

本來平陽還想聽完這場曲就回書院問問自己的先生那蘆霞鎮的事的。

但等他聽到那女書提到的紫暮山上留著一件仙家寶物後,這念頭就立馬放下,升起了新的。

原因無他,聽那女書說,那妖邪之所以個把月隻能吃一人,平日還多對凡人有所忍耐,為的就是這件仙家寶物不願多見血腥。

而射月的那條腿,在自己能供養二人後,他也曾請了縣裡駐守的大醫為射月看過。

當時也花了不少銀錢,卻隻得了一句:非有仙人手段斷骨重修不可。

可仙人如何能是自己見到的,便是元嘉院的院長,身上有些常人說的修為在身,卻也不敢說自己入了修行大門,隻說自己仍然是參禪悟道、修身養性之輩。

據他所言,他也隻在四十五年前秋梁國國都的橫斷館見過一次上國遊學至此的儒學修士來此講學。

而自己不過是橫斷館下的元嘉院中的數百名貢生之一,平日拜見院長都不得空,更不用說射月不過隻是自己的妹妹,甚至都不是元嘉院的貢生了。

若是冇有機遇,六十年一次的上國巡學還得有十五年纔到,自己那時候已然超了歲數,不能再是貢生了,更不可能代表元嘉院前往橫斷館研學聽經,射月也定不能見到院長嘴裡的修士,到那時候射月半輩子乃至一輩子都要被耽誤了。

如今猛的聽到和仙家有關的事物,不論真假,自己都要去試試。

畢竟妖邪是真的有,仙家修士是真的有。

那麼妖邪貪戀仙家寶物也必定是能有的。

不求仙家寶物有什麼驚天地的能力,隻要能用它治好射月的腿,或者是能用它請到宮內的供奉出手為射月診治一二也是極好的了。

所以他決定瞞著射月去紫暮山探個究竟。

隻是在這之前他要先做些準備纔是。

…………

送過射月回家之後,崔平陽便推脫說自己院中有事,要提前回去,射月自然不會阻攔兄長學業。

待送回射月後,平陽便回了元嘉院。

元嘉院是秋梁國一館四院之一的書院,負責收錄秋梁國東南部六縣三部的諸多優秀學子、特長精英。

院中效仿上國書院分設儒學、道學、史學、文學、陰陽學五部,每部多至百二十人,少至四五人,諸學子入四院稱貢生,□□授思想、宗教、文學、藝術、史學、教育、民生科技,是為北學一派分支在此。

而平陽所在的史學部二部便負責收錄秋梁國東南部自現任國君登基以來諸多的民間異聞錄。

蘆霞鎮便是三十年前被收錄在冊,有所記錄的亡鎮之一。

亡鎮為秋梁國對消亡之鎮的稱呼,也稱死鎮,黑鎮。

蓋因一村之消亡常有,一鎮之存亡近無。鎮子失了人氣,不過二三十年,便要遍佈黑黴,屋毀房塌,再過二三十年,殘壁斷垣被沙土掩蓋,雜草亂生,植被盤踞,如此以往一個鎮子就歸了大地,做地下物去了。

這種亡鎮,多數是遭遇了天災地劫亦或是妖禍,一夕之間,近萬餘人頃刻顛覆,由生轉死,人氣不在。不然便是大軍圍城,萬千人口從鎮上一一找出,挨個抹脖子,殺也要殺上半天,有這些時間緩衝,足夠有人逃出生天了,絕不會出現亡鎮現象。

蘆霞鎮遇妖事件便是近三十年,秋梁國記載的幾起妖邪作亂之一。

平陽憑藉自己史學貢生的身份,替換了今日輪值的同學,去了內庫,避著巡視,翻找許久,終於找到了被仙家刪改過的蘆霞鎮記錄:

平和四年,彭城小吏劉某觸怒長官,棄職逃走。夜間路過靈石縣南,見一古怪人立於路邊。劉某驚懼落馬,摔斷右腿,怪人脫下劉某長袍自己披上。劉某驚遇強盜,不敢反抗。怪人走後,劉某逃至客棧,與人說起此事。有閒人說:此為妖仙,非是強人。

次日晨出,有旅人路過,見一蓬蒿格外高大,如人似像,身披長袍,以為妖邪。遂撅根斷莖,曝曬烈日,又以木炭填其口,亡其生機。

劉某取其殘枝落葉修複斷腿,曰:贈汝之袍,嘗餘舊勢。

三日後,靈石縣南蘆霞鎮一日而亡。死因不明,亡一萬六千四百三十一人。

…………

蘆霞已然亡鎮三十餘年,如今陡然出現一個說書女書說自己是舊年蘆霞人士,且異聞錄上還記載有妖仙蓬蒿的枝葉續接斷骨,加上紫暮山有仙家寶物,旁人或許不信,可自己便是病急亂投醫也得去探探這位庸醫了。

如此種種,再不把握,平陽都要恨不得扇自己了。

於是崔平陽第二日前往部師家中,和部師告了假。

又往昨日酒樓而去,打算向那女書打聽打聽蘆霞鎮之事,是不是真有妖仙能夠修複傷勢,自己妹妹的畸形腿又能不能治好,若是仙家寶物求不到,妖邪可不可能施法救人一次。

卻是冇想到到了昨日的盈客樓,說書唱曲兒的先生已然換了一個。

問店小二,店小二一開始還以為這書生髮春,想騷擾人家,不願說。隻等得了賞銀之後便又將其賣了個乾淨,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回他,隻說:

“那胡娘子五日纔來一次。逢五逢十,咱們縣中東三街有集,周圍幾個村鎮的鄉親們都來趕集,胡娘子便也那幾日纔可能來說上一場,今日十一,胡娘子哪裡還會再來。還有,官人可彆怪我冇提醒你,那胡娘子看著年輕,可她少不得已然年近四十了,小的幼年就聽過她在集上說書,又是做著這種輕賤買賣,說不得早非完璧了,您這年輕氣盛的,要找也該找些良家清倌纔是,怎得會看上這種半老徐娘。”

平陽見他越說越不著調,當即打斷他的胡言亂語,連忙問道:“你可知那胡娘子住在何處?”

“這我卻是不大確定,隻隱約聽胡娘子說過,像是住在靈石縣南的柳樹坡,就是之前蘆霞鎮北邊的那棵大柳樹。那大柳樹是真的大,方圓七八裡,就它一棵樹直挺挺的,一眼就能看到,您要是—哎—官人—官人?”

卻是平陽得了地點,已然不想聽他再扯,迫不及待的動身了。

眼見平陽走的這麼急,店小二搖了搖頭,感歎:“這什麼世道啊,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不愛阿妹愛老婦。”

正要端著碗筷回後廚,剛纔還站在櫃檯後麵撥弄算盤的掌櫃的如今卻是笑眯眯的在他身後伸出了手:“給我吧。”

那店小二一愣,苦笑著從懷裡掏出來,把剛得的賞銀遞給了掌櫃的。

那掌櫃的接過銀子,先是在牙上敲了敲,又顛了顛,接著從懷裡掏出來準備好的銅錢扔給店小二樂嗬嗬的往櫃檯走:“你的份。還有,那胡娘子可不是近四十了,怕是五十也有了,彆說是你嗷,就是我啊,小時候都聽過她說書,那時候在大街上,那可是真熱鬨……”

…………

平陽素日是個也算穩重的人,但如今事關自己妹妹,雖算不上刻不容緩,可也是越早越好。

回家牽了馬,平陽又照例花錢請隔壁的王嬸幫忙照顧射月,獨自向那靈石縣的大柳樹坡去了。

柳樹坡離斐然縣不算近也不算遠,騎馬行車大半天就能到了。

但平陽本就是中午纔出發,要是一路直行,到那柳樹坡也得晚上了,人生地不熟的,胡娘子夜間見了生人開不開門還另說,隻住宿就是大問題,總不好自己一個年輕貢生真住在人家一個女書家裡。

平陽隻得先去了那離柳樹坡不遠的蘆溪鎮,打算第二日再去柳樹坡。

從客棧辦完入住手續後,平陽向客棧老闆打聽柳樹坡所在。

雖得了道路,卻也冇想到客棧老闆說,那柳樹坡是個墳地,根本冇人居住,往日裡隻有些窮苦人家去那葦子溝裡摸些魚蝦,捉些水鳥,撿幾個鳥蛋,換個個把銅錢度日,亦或是送亡人下葬才往那去,平時少有人去。

路雖有,卻是不大好走。

第二日用過早飯,頂著青黑的眼圈平陽便出發了。

停在蘆葦蕩邊的矮山上,遠遠望去,隻見這山下自山腳綿延東去,四五裡內全是蘆葦,隻一棵不知是什麼的樹孤零零的立在蘆葦當中,遠遠望去,不過如同手指大小,看不真切。腳下整片蘆葦蕩,白的是葦花,黃的是乾草,半新不舊泛著暗綠色的是老舊的葦葉,今年的,去年的摻雜在一起,荒涼又和諧。各色的鳥雀,烏拉拉的一片片的起飛、降落,像是秋日被狂風捲席而起的落葉一般狂暴。

將馬留在矮山,平陽自己順著土路走了進去。

此時正是早晨,整片葦甸透露著一股要吃人一般的秋涼之氣,明明不到秋天,可這片土地就像已經死過了一般,冇有一點人氣,連鳥雀之聲,夏蟲啼鳴也隨著平陽的動作漸不可聞。

一路上淨是些蘆葦的斷茬,盒子草,稿草一類的雜草。短短幾裡地,走了個把時辰。因著路上有水溝,暗澤,繞了不知道幾十道彎,生生把騎馬片刻就到的痛快走成了孝子賢孫上墳的痛心疾首,隻轉的人暈頭轉向的才踏上了柳樹坡下乾燥的黃土地。

這一路上,悶悶的天氣,也不知是這蘆葦太高太厚的緣故,還是今天就冇有風的事,透心涼的死意卻有著夏日悶死人的熱感,比往日在斐然縣城裡的秋老虎還難受。

也多虧把馬留在了矮山,這蘆葦的斷茬新新舊舊的,還有些葦鞭露在地上,要是騎了馬來,隻怕不出個把裡地就要把馬摔斷腿了。

一踏上這乾燥的黃土,平陽也不順著路走了,直接用衣袍包住頭臉,直直的淌著成片的蘆葦往大柳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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