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遺落的,是腳步,是淤青,是追不上的輕軌,和不敢點開的三秒錄音。
時間踩著我們拉長的影子追趕,而我們,從未停留。
——摘自嚴繁的日記
初見時是多久,已經記不得了。
隻知道那是一個春天,有著溫柔的風,陽光,鳥和草木。春攜著和風展開它的敘事。
李合歡是春天敘事的一部分。
雖然在那時,他靦腆地笑著走進教室,用流利的中文做自我介紹時,嚴繁從冇想過,也不敢想象,這個來自大洋彼岸的外國男生,會填滿他的整個春天。
現在想起那天,他的好看的雀斑還總在春日的樹蔭裡閃光。
李合歡轉來那天,嚴繁倒顯得狼狽不堪。黑T和書包臟的要死,眼底的烏青一時半會難以褪去,嘴角的血甚至冇來得及擦淨,就被校領導拎回了這該死的學校。
走進去的時候教室裡安靜如雞。
頂著滿屋子人窺探而隱隱膽怯的目光,嚴繁心知反正“校霸”的人設是根深蒂固了,乾脆故意擺出一副拽的不行的**樣,邁著長腿逛到最後排的座位。
他把單肩揹著的沾滿灰塵的包摔到自己桌子上——甚至不是書包,癟癟的隻裝了酒精和幾捆醫用繃帶而已。
嚴繁來學校的時間少,即使已經高二,對班上的人還是不太瞭解。聽說前桌是個挺凶的女孩子,卻被他那動靜嚇得,抓著椅子邊一動不敢動。
嚴繁有意敲了敲她的椅背,讓她往前坐點,她慌忙點點頭,紮得高高的馬尾一顫一顫,很快地挪了過去。
教英語的細嗓子女老師正上著課卻突然被喊出教室,再回來時,身後跟了個很瘦的男生
——瘦是第一印象冇錯。他身上那件春季校服是棒球服款式的,但設計得不是太完美,老有女生抱怨顯胖,他穿著卻鬆鬆垮垮還顯得單薄。那細胳膊在寬大的袖子裡藏著,在他動作時隱隱透出點輪廓,細的彷彿一碰就碎,一捏就斷了。
乾淨,臉很小,鼻子很高,很典型的外國人骨相。淺棕色的捲毛,鋒利的眉骨被藏在劉海下,不露出一點鋒芒,又笑眼彎彎,柔和得簡直不像一個男生。
他輕輕笑著,聽著台下女生不自主的驚歎,耳尖有些微微發紅。
可嚴繁看著那張臉竟有點犯困,可能是通宵打架累著了。
或者是因為,那個男生的模樣。
溫和得像夢裡會出現的綿密雲朵,像母親最喜歡的純白蒲公英,都乾淨潔白得不像話,輕輕軟軟泛著毛絨,撓得他心頭有些癢,又有些安心,才泛出莫名的睏倦。
台上男生有一雙紅棕色的眸子。
嚴繁出神地盯著看。
“我是澳大利亞人,中文名叫李合歡。”
很標準的普通話,發音是帶著點少年氣的黏黏糊糊。嚴繁撐著腦袋,越發覺得他像一張小浣熊吃棉花糖的表情包。
一個紙團飛到嚴繁臉上,打斷了他的聯想。這個時候傳什麼紙條,靠,看個帥哥還不能清淨。窩著火展開紙團,上麵賤兮兮的幾個字看得他更煩:
“嚴哥,打瞌睡呢?從他進來開始你就在愣神
hhhhhh眼睛都不眨一下,你陷進去了?”
他抬頭,隔著兩列的徐子菁頂著一頭自來卷,笑得頗有深意。嚴繁衝她豎了箇中指,口型道“冇睡,少管。”
“哦喲,真了不起。”
徐子菁很誇張地做了個半捂嘴的手勢,挑起一邊的眉毛,“靠,你居然冇反駁。”
嚴繁一臉莫名其妙,“反駁什麼?”
徐子菁翻了個上天的白眼,“嘖,你陷進去了,顏狗。”
嚴繁的性取向對徐子菁不是秘密。兩個人母親是閨蜜,他跟徐子菁一起長大,像她這種典型的美女,是個男的都得動點心。除了嚴繁。兩個人相處得又像兄弟又像閨蜜。
-